第十六章（下）告白 (第5/5页)

人抱着另一个人大声哭泣，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金鱼不要抛下我。白卿云看着趋于狂欢混乱的宴会，知道今年的风波将大家累坏了，没有禁止。反而颇有自觉的秉持老板如果在场员工就没办法彻底放松的规则，端着一杯柠檬汁去花园独坐。

    夜幕笼罩的教廷十分美丽，白昼间的一切颠倒于夜晚，草叶在夜色中泛着幽蓝的光泽，碎钻般的露珠在柔软如丝绒的草甸中莹莹发光，花园里栽种的雪山白玫瑰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湿润的玫瑰香融化在淡色的雾气之中。虫鸣隐约，如小提琴低缓的鸣奏曲。枝叶上凝聚的露水低落在半弧形的水池之中，发出“嘀嗒”的轻响。

    远离人声，静谧的夜晚。

    教堂外镶嵌的云鲸鲸骨里残留的光明元素，在夜晚中如银河里璀璨的群星闪烁明灭，其上镌刻的圣经铭文，在夜晚中清晰可见：

    1

    光明自在人间。

    笼罩于整个教廷运转千年的魔纹阵列，使教廷的天空永远晴朗没有阴霾，此时若有人仰望夜空，万千繁星于浩瀚无垠的夜穹中闪烁，淡蓝色璀璨的银河拥有梦幻如牛乳晕散于水中的蓝色光晕。时间固有其特定的流速，当你凝视繁星，时间会变得缓慢，凡尘的一切都将变得渺小。

    魔法、巨龙、战争、金币……所有的一切在这自亘古间就存在的群星闪耀下，都黯然失色。

    白卿云坐在花园里一处被白雪山玫瑰环绕的凉亭之内，系统漂浮在他的肩膀上休息。比起热闹荒唐的酒会，他更喜欢这样独处的空间，这是属于他一个人放松的时刻。玫瑰浓烈的香气与柠檬汁的清香混合在一起，白卿云抿了一口柠檬汁，听见了白石地砖上传来的脚步声。

    系统吓得瞬间钻回了白卿云的脑海中，绕过玫瑰花丛，脚步声越发清晰可闻。白卿云已从系统的反应猜出来者是谁，果然，是喝得醉醺醺的阿斯兰。白卿云看着阿斯兰面上醉色，轻笑一声，温和道：

    “怎么找到我的？”

    白卿云不知道当阿斯兰从醉酒迷蒙的晕眩中短暂清醒，发现身边的圣子殿下不见后吓得直接酒醒，直到见到坐在凉亭内安然无恙的圣子殿下后才放下了心。他走进凉亭，确认白卿云确实平安无事后才放下了心。

    他半跪在地，放柔声音，关切道：

    “是闻着殿下身上的气味找到您的，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嫌宴会吵闹吗？”

    白卿云被阿斯兰的话逗笑了，他斜倚着水磨石的栏杆，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让阿斯兰坐在他身边。见阿斯兰坐好后，白卿云将手中没喝完的柠檬汁递给阿斯兰，笑道：

    1

    “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阿斯兰，什么是闻着我的味道？”

    阿斯兰看着眼前明显被殿下喝过的柠檬汁，呆愣片刻，然后果断接下，小心地调整角度，沿着玻璃杯边缘残留的唇印喝下酸甜的柠檬汁。好酸，不过被柠檬的清香味一冲，阿斯兰的晕眩感确实减轻不少。

    他看着在夜色下面容越显朦胧，皮肤细腻的好似白瓷一般散发着温润的釉质光泽的圣子殿下，冷玉一般幽静的色调，轻声道：

    “我发现殿下不见了，就出来找您。您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香味，它会令我想起森林。”

    阿斯兰的感官自小就非常敏锐，就像此时，哪怕在玫瑰香浓郁的花丛之中，阿斯兰都能清晰地闻到白卿云身上清冽的草木香的气息。

    属于圣子殿下的味道。

    白卿云弯眼，轻轻地笑了，不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

    但他银色美丽的眼瞳，在夜色下更显澄澈与静谧，瞳眸之中银色光华流转，宛如一条流动蜿蜒的水银珠带。明明在繁星漫天的夜空中，是没有明月的，但星辉落入白卿云的眼中，却如透明的棱镜般被折射成温柔的月光，落在阿斯兰身上，令他常常生出错觉，仿佛自己正被月光凝视。

    有时阿斯兰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是甘愿一直站在白卿云身后，看着那仿佛光辉凝结的背影，还是想站在白卿云身前，能够一直被这样温柔的月光所凝视。

    还是说，他只是希望殿下可以一直注视着自己，就像他一直注视着殿下一样。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继而也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将一切都镀上了静美而冷冽的银色，恍如银镜中的世界。

    他在银镜辉光弥漫的世界中徘徊，迷失在月光编织的蛛网之中，甘愿陷入甜美而空虚的俘虏。只是内心中仍然时时祈祷，从睁眼到闭眼，从清醒到入梦，他的灵魂在心脏上划着十字，无时无刻不在希望这银镜般虚渺的世界里，能够映出他的身影。

    他在向自己所信仰的神明祷告，一人便是最虔诚的信徒，用名为阿斯兰的语言向海水里月亮的影子祈祷，如投入募捐的金币那样向蓝色透明的海洋中投入自己心脏的碎片，试图在斑驳而耀眼的银光中，用浪花白色的泡沫，占卜出可能的卦象。

    殿下会喜欢他、殿下不喜欢他、殿下会留下他、殿下会抛弃他……

    泡沫没有具体的形状，卦象折射在现实中有无限的可能，在这无数根通往无限可能的脆弱引线编织的迷网中，阿斯兰怎么也寻找不到殿下会回应他的爱恋那一根引线。

    阿斯兰静静地凝望着白卿云，突然道：

    “殿下，请问我现在可以兑换我的奖励吗？”

    现在？白卿云从静谧令人放松的氛围中回神，四下无人，星空正美，正是一个良辰。白卿云点了点头，同意了，他坐直身体想要托起阿斯兰的下颚亲吻他的眼睛，但却被阿斯兰抓住了手。阿斯兰的眼睛在夜色中显得深邃而幽暗，宛如幽兰的深海水晶，泛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奇异蓝辉。

    阿斯兰就用这种眼眸凝视着白卿云，轻声道：

    “殿下，我可以吻你吗？”

    白卿云注视阿斯兰片刻，他的眸色渐深，察觉到了阿斯兰的变化，唇角微勾，月光弥漫如流水，缓缓包裹住阿斯兰，用低到近乎于气音的声音道：

    2

    “可以，我的骑士。”

    阿斯兰闻言，双眼并未像以往那样亮了一下，而是越发幽深，蓝色在眸底迭代，呈现出墨色的云带。

    他的左臂撑在白卿云脸侧的亭柱上，倾身上前，宽阔而强壮的脊背完全将白卿云笼罩如身体的阴影中，右手则是轻柔地抚上白卿云的后脑，手指穿过冰凉柔软的银色发丝。阿斯兰埋首，鼻尖轻触白卿云的鼻尖，双眼幽深隐约透过一线蓝，银月落入了墨水的海中。俊美温和的眉眼，罕见的流露出一种赤裸而危险的侵略感。

    青年温暖而灼热的气息犹如密集的鱼群游进了白卿云的皮肤之中，星辉与时间一同悬停于耳边，他看见阿斯兰闭上了眼，微微偏头，唇瓣传来柔软而湿润的触感，还有一点柠檬汁的气味。

    阿斯兰吻住了他。

    不是仅限于唇边那个佯装无意的狡猾的轻尝，而是更加深入而柔软，如凝结在玻璃糖罐里半透明的糖霜一样，甜美而轻盈的吻。

    因为先前饮酒，青年的呼吸很灼热，也很guntang。他温柔地亲吻自己的心上人，浅金色的睫毛微颤，按住白卿云脑后的手掌渐渐用力。舌尖在细密地描摹唇上的纹路，如露水划过秋叶的脉络。呼吸交融，缠绵而密不可分，阿斯兰很小心，很轻柔地吻着白卿云，像是生怕引起白卿云的反感，用一种亲吻一片轻易融化的雪花那般的力道，笨拙而致密地亲吻。

    阿斯兰睁开眼，眼眸是一片无暇透明的湛蓝，里面盈满了缱绻温柔的爱意，盛满白卿云的倒影，他一边细细亲吻自己心爱的圣子殿下，一边哑声道：

    “殿下，我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