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1/3页)

    「我？」胡彦一脸茫然。

    他并没有单纯到相信宁王会就此罢手，也没有天真到相信自己可以从此置身事外，但要说宁王的下一个计画就是「他」？这对胡彦来说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方先生如此说法，自然有他的理由。

    「他不杀你，是因为两件事。」方先生冷然道：「第一，你是镇风刀法的传人；第二，他以为，只要你活着，他就可以找到我。」

    「方先生的意思是……宁王派人跟踪我？」

    「何必这麽费事？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知道你是陇西胡家马庄的少主，他又何必派人跟着你在外头东奔西跑？」

    「但宁王不找人跟着我，又怎麽找到这里？」

    「他不需要。」方先生沉默了半晌，然後转头看向素馨，「既然你已经找到了这里，如果他对你出手，难道馨儿会坐视不管吗？」

    听到父亲的话，又看到胡彦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素馨默默地低下了头。胡彦并不知道她那时心里转的是什麽念头，他只记得，素馨两手捧着茶盏，而手中碧波轻轻地，不住地晃荡着。

    於是胡彦就明白了。

    方先生说得没错。而正如素馨不会坐视，只要她一涉入其中，方先生当然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胡彦这下可有些糊涂了：本来宁王的计画，应该是为了把江湖人士收归於朝廷的掌握之下，但这番听下来，好像b出方先生才是宁王最关心的事──在宁王的计画之中，方先生究竟是个怎样的角sE？

    他并没有问出口，但很快地，方先生就回答了他的问题。

    「胡彦，」他说，语气中透着漠然，「你可知道，在过去这四年中，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来找过我吗？」

    「爹！」

    原本一直没出声的素馨突然仓皇地抬起头来看向父亲，但方先生丝毫不加理会，平静无波的双眼仍旧盯着胡彦。而对这天外飞来的一问，胡彦当然不会知道答案。

    「还请方先生相告。」

    「在今天之前，除了擎木与月道人之外，还有三拨人马。」方先生顿了一顿，「苏州沈家，定州魏家，海南宋家。」

    宋家、魏家、沈家，随着这些名号一个接一个地从方先生口中吐出，素馨的脸sE愈见惨白，而胡彦的眼睛则是愈瞪愈大。

    「方先生所说，可是江南飞燕堂沈家、天河山落星快剑的魏家跟海南神剑的宋家？」胡彦有些不敢置信。

    而方先生完全无视他的讶异，神sE自若地答道：「正是。」

    说起这沈、魏、宋三家，虽然b不上当年「风花雪月」的名头，却也都是声名卓着的江湖世家。沈家与魏家长年耕耘，在各自地方上都有庞大的根基，而宋家虽然近年来并没有太多子弟在外走动，但宋家「海南神剑」的美誉自初唐流传至今，也没有太多人敢惹他们。

    而这三家的人却都找上了这里？切身T认过这里究竟有多麽难找之後，胡彦说什麽也不相信他们只是碰巧路过。

    那麽，他们为什麽找上这里？

    胡彦想着，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才刚从湖州八盗的谜团中脱身没多久，却又掉入了另一团迷雾之中。不过他这回可是幸运得多，因为这一次，不须千里跋涉，不须兵刃相见，甚至不须开口，方先生就已自动开始为他解答。

    虽然这又带来了更多疑惑。

    「他们找上这里，」方先生说：「是因为四年之前，就在擎木的十方禅院里，我传了李巽一式剑法。」

    「李……巽？拾一居士李巽？」

    「是，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是铁鹰李巽。」

    四年前、剑法、「铁鹰」李巽、拾一居士。

    望着方先生淡然的神情，胡彦花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几个词拼凑起来，然後再一次瞠目结舌──

    「原来江湖传言是真的！李巽能一剑击败陆峰，真的是因为他向一位隐世高人学了一招剑法；而那位隐世高人……」说到此处，胡彦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就是方先生你！」

    「没错。」方先生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才接着说出了这段从未有人知晓的故事：

    「虽然我当时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姓名，但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些有心人还是循线找到了这里。第一个就是同样位处江南的沈家。

    「那是沈家的二当家，身边还带着两个家仆。当然，他们图谋的就是那招剑法。他们跟我说，全天下想学这招剑法的，可远远不只沈家而已，若学不到剑法，便要将我们在此隐居的消息广布天下。他们还问我，既然可以传剑予素未谋面的李巽，为何不能传剑予他人？

    「本来，传剑给他们倒也没有什麽，正如文人墨客乐於见到自己的诗词传唱天下，我将剑法传授出去，也是一般的道理；而我隐居在此，也确实不想受人打扰。只是我方某是什麽人，岂能受人相胁？

    「所以我便与他们订下约定：从那日起，凡是有人能在我剑下撑过三招，我就把剑法传给他；但如果他们办不到，便要立誓，终生不可将我的所在透露与第三人知晓。

    「想当然尔，他们输了，沈二当家甚至差点把命交代在这里。他以为三招是我托大之言，却不想那陆峰连李巽的一招都挡不下，他们又怎麽可能接得了我手下三招？

    「这苏州沈家还算有些世家风范，第二个找上门的定州魏家可就不同了。带着一箱箱的金银珠宝登门拜访，发现没办法收买我，转头看到了馨儿，居然改口说要来提亲？当真是斯文扫地，毫无风骨可言。

    「我与他们订下了同样的约定：接我三招不败，传授剑法也好，馨儿的婚事也好，我都可以答应；但若是败了，从此休要出现在我面前。哼，落星快剑原也是不错的剑法，但凭这种见风转舵的小人心思，又怎能T会前人创制此剑法时，纵有天河阻，化作飞星渡的磊落剑意？

    「他们一行一十四人轮番上阵，总共试了四十七次，但从头到尾，无人能挡我一剑。」

    方先生说得轻描淡写，却听得胡彦心摇神驰，不能自已。他不知道那些人的风骨如何，但能临时起意作主提亲，在魏家的身分地位自当不低。想那天河山七七四十九式的「落星快剑」享誉数十年，一使出来，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便如九天之上的银河飞瀑奔流而下，锐不可当，号称「河北第一剑」，但这样的剑法在方先生手下竟然走不过一招？

    如果只是交手一次，以攻对攻立分胜负也还罢了，但听方先生所言，魏家来人可是试了四十几次！胡彦在脑海里描绘着当时方先生谈笑间败尽敌手，仗剑而立的傲然丰姿，不禁为之心折。

    「那海南宋家呢？」胡彦追问道。

    方先生笑而不答，只说：「坐了这麽久，我们去外头透透气吧？」然後便突然站了起来，端起茶盏自顾自地向外走去。

    胡彦向素馨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却见一向开朗的素馨眉头紧锁，抿着双唇一语不发，只是轻轻地对自己点了点头，然後跟着起身走出了房门。

    这下可好了。眼看方家父nV都走出去了，作为客人的他怎麽样也不能继续呆坐在这里。於是，虽然他完全Ga0不懂这是怎麽回事，也只能m0m0鼻子，随着他们一路走到屋子後头那座面湖的凉亭。

    午时刚过，高挂的日头照得湖上波光潋灩。方先生立於亭内石桌旁，隔着湖，眺望着远处的几座山峰，而素馨与胡彦则一前一後，站在他的背後。一阵舒爽的清风吹拂而过，拨弄着素馨的杏h裙摆，她扬起手，理了理垂下耳际的几缕发丝。

    只可惜素馨不知道在担心什麽，依旧蹙着眉头。眼前这幅山光水sE，映着眼前少nV衣袂飘飘的出尘之姿，胡彦觉得自己彷佛置身於一个太过美丽的梦中，连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