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公爵 (第3/3页)

阁下相信阿斯兰，他是一名优秀的骑士。”

    阿斯兰唇边流露出一丝笑意，但又抿紧唇线，维持平静，向蒙德维公爵谦逊点头。

    白卿云温和道：“听起来这件事其中有诸多隐情，能否请阁下告诉我其间原委？光明神在上，我会在光明的见证下倾我所能地帮助您。”

    圣子殿下柔和的声线有一种安抚人心的魅力，蒙德维公爵捂住脸，缓缓地吐了一口气，颤抖道：

    1

    “当然、当然，我当然会把一切都告诉殿下您，我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感谢您愿意倾听，光明神在上。”

    蒙德维公爵开始讲述原委，他曾经确实有一个女儿，叫芙尼娜。十七年前，皇帝陛下娶了她作为自己第三任妻子，她很得陛下宠爱，婚后一年就有了身孕，但是在十个月即将生产的时候，芙尼娜却失踪了，皇帝陛下宣布她难产而死，一尸两命。但宫中却流传一个秘闻，皇后陛下发了疯，将自己刚生下来的小王子生吃了。

    这则母弑婴儿的丑闻用皇后难产压下，从此以后世上再无芙尼娜的踪迹。他的妻子因为伤心过度，五年后就离世了，从此只剩下他一个人，耗尽家产，只想找到一个真相。他的女儿究竟是难产而死，还是因为某个理由被皇帝谋杀？

    十五年，宫里的人员早已更换了几遍，早就没有人记得这名不幸的皇后，甚至连外界都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甚至连芙尼娜皇后入宫前相熟的玩伴，都推脱不认识芙尼娜。

    但也许命运还保留了一线慈悲，蒙德维公爵找到了一个宫里的老人，所有与芙尼娜有关人员在这十五年里都发生各种意外离世，这个老人是偷盗了一件珠宝逃走，隐匿在乡下才幸免于难。

    从这名老人口中，蒙德维公爵得知芙尼娜没死，而是被换在蓝春花疗养院，虽然名义上是疗养院，实际上这是一栋专门关押皇室罪人的监狱。蒙德维公爵不知道他的女儿究竟是犯了什么罪，但他想要再见一见自己的女儿。

    蒙德维公爵眼中泛着泪光，道：

    “殿下，芙尼娜是一个好姑娘，她待人真挚且善良，热爱绘画与。她每个月都会寄信给我们，在信件里讲述了她有多么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临，她很爱这个孩子，绝不会干出那种惨无人道的事。就算是她因为做了……做了什么不名誉的事情受到这种待遇，那她也是我唯一的女儿。

    我找她找了十五年，耗尽家产，花费无数心血，我自己的身体身体我自己了解，我已经时日无多，死期将至，我只是想要再最后见一眼我的女儿，如果可以，我想最后伸开一次作为一个父亲的臂膀，用我的生命保护她。十五年前我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失去了她，十五年后我想去接她回家。殿下，坐在您面前的不是什么公爵，只是一个想要再见一次女儿的父亲而已。”

    说完这段话后，蒙德维公爵老泪纵横，发出剧烈的咳嗽，守候在门外的仆人听见这仿佛要咳穿肺腑的声音，连忙敲门想要进来。阿斯兰起身准备开门，被白卿云拦下了。白卿云起身，走到老公爵身边，伸手覆在蒙德维公爵的手背上。

    1

    柔和的白色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由圣子殿下施展的治愈术治好了老公爵肺上的暗伤，但无法延长公爵的寿命。

    在这宛如神迹的白色光芒映照下，圣子的神情如教堂穹顶的壁画那样温柔慈悲，银色的眼眸如一面明镜倒映人间的悲喜，圣洁无瑕仿若天神降临。

    他轻声道：

    “光明无法拒绝一位父亲对女儿真挚的爱，蒙德维阁下，我会帮助您与您的女儿相见的。”

    乘坐马车从蒙德维公爵府上离开，白卿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当他回到教廷，与阿斯兰共进用晚餐时，想起来阿斯兰吃下去的那块鱼派，问道：

    “我看见你下午的时候尝了一块馅饼，味道如何？”

    阿斯兰脸色变了变，放下手中刀叉，沉默一会儿，才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字眼，道：

    “一言难尽。”

    白卿云被逗笑了，道：

    “似乎是有人给了蒙德维公爵建议，让他找我，因此蒙德维公爵变卖了所剩不多的田产捐建了教堂，以此为接触我的契机。菜色的确不怎么样，但那的确是公爵目前能拿出来的最好的招待了。”

    1

    阿斯兰叹息道：

    “堂堂一位公爵，晚年竟然会落到这幅田地。”

    他看向白卿云，询问道：

    “殿下您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

    白卿云沉吟道：

    “蒙德维公爵的身体状况很差，不能拖得太久。再过几日我会与教皇冕下一起进宫面见皇帝陛下，届时我会提出这件事。”

    但肯定不能直接向皇帝提出，专门关押皇室罪人的监狱捕可能让他人随便进去，还需要找个借口。

    阿斯兰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

    “殿下，您认为那位女士，是否如流言一样……吃掉了自己的孩子？”

    白卿云执起刀叉，切开一块圆面包，闻言他轻轻地笑了笑，道：

    1

    “关于这件事的真伪我并不知道，阿斯兰。”

    阿斯兰疑惑道：

    “那您……”

    白卿云：“我只是答应了一名父亲的恳求，不过……”

    白卿云停顿了一下，银制刀叉切开柔软的面包，碰到瓷盘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将面包送入口中，咀嚼咽下，看着盘中乳白色浓汤里自己在烛光下模糊摇晃的影子，继续道：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卿云看向阿斯兰，缓缓道：

    “要让一名女性消失，最好的方式不是将她谋杀，或者是囚禁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而是污蔑她是疯子，宣扬她的罪名，将她的名字从书本上划去，隐藏在历史的帘幕之后，让她只存在于恐怖的流言之中，直到最后无人敢去提及，也无人能够想起。

    这才是让一个人消失的最好的方法，也是上层人惯常玩弄的把戏，阿斯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