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沈燕太可悲了，真的 (第1/2页)

    直到母亲快Si了，沈凌秋才知道，原来她的父亲还健在。

    不但健在，还活得十分风光，偶尔能上财经频道露脸的那种。

    获知这个消息，沈凌秋第一个念头不是“太好了我亲爹居然这么有钱”，而是沈燕太可悲了，真的。

    从她记事起，沈燕就是一个温和到软弱的nV人。乡上农闲过后的妇人们无所事事，总Ai探究“燕妮肚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这个在她们之间经久不衰的话题。有说是被村里老鳏夫强迫的，有说是去镇上赶集跟学海书店里皮肤白白的店员看对眼生的，还有说是和林远峰司机g搭……所有当年曾被林远峰邀请去县里最好的酒店做客的沈家G0u人都对那辆气派的豪车记忆犹新，它穿越数千公里的风沙来到这座偏僻的西南小城，却依旧不惹尘埃、锃光瓦亮，像个聚光灯似的，x1引着林家寨和沈家G0u全T客人的目光。那辆车上的男人，老板林远峰相貌堂堂自不必说，连司机都是那么周正T面，朝他们一笑，在场起码一半的大姑娘小媳妇心脏都不禁扑通乱跳起来……

    想到这里，就有农妇不无嫉妒地摇头否认：“不会是那司机，司机怎么看得上她？……”

    同伴停下剥玉米的手，笑嘻嘻反问：“看不上她，看得上你啊？你不怕被你家沈大听见，把你揍得3天3夜下不来床？”

    农妇啐她一口，道：“总之不可能是司机！燕妮有什么好的？那脸白的、人瘦的跟痨病鬼似的，风轻轻一刮就能滚三里地！长得那么一般，除了那老鳏夫和书店里的娘娘腔，谁还看得上？”

    出于共有的嫉妒心，在场nV人无不点头附和。其实沈燕是方圆几个村的男人公认的漂亮，黑黑的头发，雪白的皮肤，红红的嘴唇，细到一掌可握的腰，和虽然瘦依旧鼓囊囊的x脯……男人们远远看见沈燕，就跟狗见了骨头，哈喇子恨不得能淌一里地。

    这就是沈燕成为十里八乡nV人头号公敌的首要原因。

    想起自家男人曾在梦中喊过沈燕，又一个农妇尖酸开口：“真不要脸，成天妖里妖气的，g完这个g那个，还没结婚就被Ga0大了肚子，真替她坟包里的爹妈寒心……”

    沈燕是沈家爹妈收养的，严格来说不算沈家G0u人，这也是她不受待见的第二重原因。

    农妇话音刚落，沈燕挺着大肚子，背着一篓猪草从田埂颤巍巍晃过来了。她才刚拒绝了一个异X殷勤的主动帮助，又马上听见同村nV人对她的不实指控，心中难受。

    可她不是舌战群儒的诸葛亮，只是一个念到初中、无法完整表达心中所思所想的无知村姑。她能做的，只有缩着肩、低着头，努力装作没有听到，面上毫无异sE地自她们身边经过。

    这样的场景，后来还上演过无数遍，只不过背景换成了农忙的田间地头，洗衣的河边，赶集喧嚷的街头，烟雾缭绕的麻将馆……

    只她不再是一个行动不便的大肚婆，而是动作轻灵地怀抱着一个nV婴，然后那个nV婴渐渐能竖着站在她怀中，圆乎乎的脑袋好奇地枕着她的肩，大眼睛滴溜溜好奇地张望这个世界，瞳仁里蕴着一汪浅金sE。

    紧接着，nV婴能自己爬上mama的背、能走能跑、能叽叽喳喳地说话了。

    村人眼看着这个起初跟小狗一般大的父不详的nV婴，出落成一个洋娃娃似的漂亮小nV孩，感到神奇和惊异。

    nV孩被她Ai好琼瑶剧的mama沈燕取名沈凌秋。小凌秋有着一头炸开的自来卷，因为小孩子特有的细软，而显得毛茸茸的。她时常漫山遍野地疯跑，活像一头JiNg力旺盛的小狮子。她的皮肤不很白，浅浅的蜂蜜一样的颜sE，却和她猫科动物一样有些泛金的眸子相得益彰。

    美好的春日，扛着锄头的村民从山坡经过，会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循声一看，是沈燕的nV儿正抱着一只小N狗在柔软的草地上打滚呢，小N狗T1aN着她的脸，痒得她咯咯直乐，衣服滚得一塌糊涂，眉梢睫毛，甚至沾了碎草，被染上淡绿的草汁……

    可真野！

    的确，沈凌秋哪哪都不太像mama沈燕，包括那蛮横火爆的X格。

    有一次，长舌妇又当着母nV俩的面嚼起那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陈年舌根。沈凌秋当时4岁半，听不太懂“风SaO”、“g搭”之类的话，但她有天生敏锐的情绪感知力，能从那些脸膛黝黑、长得奇形怪状的nV人脸上，读出轻蔑和轻蔑背后的nongnong嫉恨。

    这令她愤怒。

    她立刻挣开沈燕的手，大喊一声，像头鼻子往外嘿咻喷气的小牛犊，一头撞上那农妇的髋骨。农妇毫无防备，“嗷”一声惨叫，扑通仰倒。沈凌秋顾不得脑门疼痛，仿佛一头初学捕猎的小狮子，敏捷地弹跳到农妇的身上，亮出一口白森森的小尖牙，一口咬住对方柔软的腹部，任对方如何挣扎，周围人如何拉扯劝阻，她就是不放，SiSi地咬住……

    直到沈燕用息事宁人、祈求的目光看着她，她才住了口，从农妇身上爬起来，稚nEnG的声音气势如虹：“你们以后要是再骂我mama，我见一次咬一次！咬Si你们！”

    天哪，沈燕养出个土匪nV儿！莫不是她亲爹是个黑社会吧？伴随着被咬农妇瘫坐在地拍腿嚎啕的哭声，众人有些战战兢兢地猜测。

    她们奔走相告，一传十十传百，从此乡里关于沈燕母nV俩的闲话少了许多，至少当着沈凌秋的面，没人敢说了……

    从四岁半起，沈凌秋逐渐对三种表情最为熟悉，一是nV人的轻视和嫉妒，二是男人的贪婪和觊觎，三是沈燕的脆弱和善感。

    起初，凭着孩子对母亲本能的孺慕之情，她是这种脆弱善感的保护者，如同她在沈燕受欺负时一次次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但时间一久，她就有点烦躁和不平衡了，尤其是当她上了学，看到别的mama会在孩子受委屈时，跟头强大的母兽一样护卫在孩子身侧，仪态全无，据理力争时。

    她们和人掐架的样子实在不好看，五官狰狞，张牙舞爪，唾沫横飞，一点也不符合对nVX温顺柔美的传统审美，但沈凌秋每每扒着yAn台栏杆和教室窗户看着，都觉得她们好像一头威风凛凛的母狮子，毛发飘扬着美丽的弧度，天空的清风卷着流动的白云，为她们演奏一曲激昂的战歌……

    不像沈燕，她随时都是漂漂亮亮的柔弱样子，每次给她开家长会，她都是最引人注目的mama。不止其他同学的爸爸，就连班主任吴老师都忍不住视线频频飘向她……

    可，她太柔弱了，不，是软弱。这种软弱，无差别展示给任何人，挑衅的nV人、调戏的男人或是故意调皮捣蛋试图惹她生气的nV儿……

    只有一种情况，就是男的想霸王y上弓的时候，她就会爆发出无与lb的力量，拿出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架势，直到把男人吓住了、吓萎了，灰溜溜逃离现场时，她才气喘吁吁地扔下砖头或镰刀……然后她就会在沈凌秋眼睁睁的注视下，伏倒在床，抖着肩膀哭起来，声音极尽哀怨……

    她在怨谁？沈凌秋不懂，是在怨她早Si的爸？留她母nV二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她胡乱猜测着，心想，可人Si如灯灭，事已至此，活得开心一点更重要，不是吗？把自己Ga0得和琼瑶苦情戏nV主角一样，至于吗？

    沈凌秋的直觉很强大，在沈燕的幻想中，她的人生就是一出经典的琼瑶戏，而她就是那个惨遭抛弃、却依然坚强忠贞的nV主角。

    在她还是二八少nV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