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宿命 (第1/1页)

    剪片真的是个JiNg神时光屋。

    颜予安意识到这件事时，已经坐在桌前超过三个小时。期间没有喝水、没有吃饭，视线甚至几乎没从萤幕上移开过，她这三个小时就只是全神贯注的在剪片。

    她把剪辑档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然後满意的点下「输出」，画面跳出进度条。

    「结束了——」

    她长长呼了口气，把椅子往後一滑，转头看向傅岷的座位。

    空的。

    对吼，他今天去拍了。

    前几天，傅岷临时接到一个案子，才刚进前制就开始慌了。

    「你真的不接吗？」

    傅岷这人，虽然平常看起来很稳重，但每次一进案子就焦虑。这里担心、那里不安，还是颜予安边忙着敲档期、边安抚他才稳住，更别提这次还是接到案子後一周内就得拍的急案。

    那天从早到晚，他大概问了她七、八次要不要接这只案子，还是不Si心。

    「不，我真的要剪片，那天要交Final。」

    「……前一天交呢？」

    「你剪片还是我剪片？」

    「好嘛。」

    看他眼角下垂，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颜予安还是有点不忍。

    「你这样找得到制片吗？」

    「找不到。」

    「有没有问过曼尼了？我记得他前阵子电影刚杀青。」

    「没有。」

    傅岷没有动作，只是对她眨眨眼。

    「喂……我又不是你妈，自己问。」

    「好啦，我问。」

    傅岷拿起手机，手指还没滑几下，又抬起头来：「你真的不接吗？」

    「傅岷。」她叫着他的名字，带点警告意味。

    「好啦好啦。」

    她把注意力转回萤幕，盯着剪辑软T上那条碎碎切切的素材轨，仔细思考了一下，以往傅岷的每支案子她都有参与，而且确实只要赶一赶，Final很快就可以剪完。

    过去的她甚至连思考都不用就会接下这案子，毕竟能赚钱才最重要啊。

    但这次她竟然有些抗拒了。

    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想通，当初到底为什麽没有接那支案子。

    她拿起手机，本打算传讯息问曼尼他们那支案子的状况如何，却忽然觉得自己这麽做未免太过唠叨，像个老妈子似的，於是决定还是做点正经事，拨通了许聿森的电话。

    「……喂？」

    「小安，怎麽了？」

    听到许聿森的声音，她还不自觉的紧张了会。

    「我、我刚刚把Final寄给你了，你看一下。」

    「好。」

    挂断电话後，颜予安开始有点後悔了。

    明明可以传个讯息给他就好了，g嘛还特别打电话？就剪个片而已嘛，Ga0得这事多盛大一样。

    结果不到十分钟，手机又响了，她立刻接起来。

    「我觉得很bAng。」

    他开口就说：「停顿跟转场都是我想像中的样子，真的好bAng。」

    他的话让她忍不住g起嘴角。不知怎地，颜予安突然很想和他分享剪辑时的那些细节——她藏在几分几秒的小巧思、这颗镜头的用意、那个转场的安排……全都想让他知道。

    他们隔着电话聊了好久，两颗心在不知不觉中靠近。直到对话陷入短暂沉默，她才发现他们竟已讲了半个小时。

    「……小安。」

    「嗯？」

    「我们的纪录片要上线了。」

    那句话落下，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点点头。

    「嗯。」

    「我好期待。」

    「……我也是。」

    「等首播後，我们去庆祝吧。」

    「好。」

    挂掉电话时，她握紧手机，心中涌上一GU踏实的满足感。一个月来积压的焦虑与不安，此刻终於轻轻落地了。

    她抬头看向时钟，差不多要接爸爸出院了。於是关了电脑萤幕，拿起防晒外套离开工作室。

    ??

    「你怎麽在这里？」

    「帮叔叔搬东西。」

    许聿森虽然为了掩人耳目戴着口罩跟老帽，但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她倒是看得很清楚。

    「不对，我的意思是，你怎麽知道我爸今天出院？」

    她的语气不自觉地拔高了些，甚至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从小到大，她早就习惯家里只有她跟爸爸，住院、出院、办手续，什麽事情她没独自处理过？

    「叔叔跟我说的啊。」许聿森伸手接过她手上的行李：「我想说东西这麽多，你又要照顾叔叔，又要跑流程，一定会很忙。」

    她微微一愣，伸手想把行李抢回来，他却迅速往後退了一步。她只好清清喉咙，闷闷地跟上他的步伐，朝批价柜台走去。

    「我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真的不用你帮忙。」她闷声说，「可以把行李还我了吗？」

    「……我只是想见你而已。」

    这句话很小声，但不偏不倚的飘进她的耳畔，她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

    就那麽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之前在意的那些事，好像都不那麽重要了。

    但还没一秒，脑中又浮现韩雅菲坐在沙发上的画面。她的拳头缩紧，想要下一秒就把许聿森揍爆。

    「还有，我想好好解释那天晚上的事。」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最後乾脆停住，回过头看她。

    她又看见那个表情。真挚的、热烈的，把她的喜欢收进眼底，再放进心里。

    「小安，」他轻声唤着，「韩雅菲会有我家的钥匙，是因为她跟家里处得不好——」

    「我不想听。」她几乎是反S般脱口而出。

    许聿森说的那些，她一句都不想听进去。她的脑海里满是韩雅菲的模样——漂亮、乾脆、敢Ai敢恨，全是她没有的特质。

    而她这十年来，几乎是用尽全力不去想许聿森，终於好不容易觉得自己真的不会再在意时——许聿森又出现了。她发现自己过去完全在白费力气，没有主控权。

    「小安，你听我说。」

    他向她走来，窗外的光映在他身上，替他镀上一层浅sE的光晕。

    「我跟韩雅菲从头到尾，都没有越矩。」最後他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声音低而清晰：「这点，请你相信我。」

    「因为，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小安。」

    霎时，她彷佛听不见走廊上嘈杂的人声。路人从身边经过、轮椅辗过地板的声音，都模糊了。

    周围的时间慢了下来。

    「我说过，我会向你证明的。」

    他倾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混着淡淡的木质香扑面而来。

    许聿森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从高中第一次对她说话开始就是这样，从不问她的意愿，消失得毫无预警，让她一个人收拾烂摊子；多年後又强y地要她担任导演，自作主张地介入她的生活。包括今天，他连一句询问都没有，就陪她跑完整个出院流程。

    每一件事，都是他自己决定的，一如往常。

    颜予安始终觉得，在这段关系里，她唯一主动做过的选择，就是科主任宣布他休学的那天，她哭整晚後选择封锁他。

    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而荒谬的是，即使此刻明知道自己会受伤，也确实一次次伤痕累累，却仍无法停止持续靠向他的步伐，彷佛宿命一般被牵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