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 (第1/3页)

    99年的12月终于要走到末尾，而它较往常跨年更为特殊——用叶铭英的话说便是“千年等一回”，因此他在三天元旦假期的基础上又加了两天，让大家回家陪家人跨向千禧年。

    唐芸早在冬至第二天便知道这个消息，立马告诉了雅思，二人当晚便打电话去订差不过一个小时分别回家的航班，而后就开始掰手指数日子，还在周末时去买了一堆北京特产让雅思能带回港城。

    唐芸似乎已然忘记冬至当晚发生的事情，可雅思明白，她只是喝多了，并不像王靖州直接断片了。而以自己对唐芸的了解，她不可能当晚发生的事不闻不问，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果不其然，在临回家的前一天，唐芸还是坐不住的找她‘开座谈会’，起先说些不关事的话，譬如问雅思有没有支取之前那张支票的现金，劝她在跨年前把钱取出来，以防‘千年虫’成真。

    一番扯东扯西后，唐芸终于切入正题——雅思犹记得她表情倏而绷起，以至于让自己都已做好准备，听到她言语时还心说了一句‘来了’：“Jessica，我问你，你知道贺峰对你有意思吧？”

    “唔，嗯。”雅思温温吞吞地回了两个单音节。

    唐芸颇为严肃，身体都板正起来：“那你呢，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雅思一时沉默下来，思索起如何回答...总不能直接了当谈爱意，可其它的字眼又似乎不够确切——她生怕会辱没他与她之间的情意。

    可唐芸便从缄默中明白过来，她言语迫切，甚至有几分慌乱：“Jessica，他大你28岁！”她舔了舔嘴唇，喉咙发紧：“先不说经济方面的不平等...单说阅历，他大你那么多，28年是什么概念？能让一个婴孩长得和...和王靖州一样大，而你呢？你才24岁。他走过的路、遇到过的人足够多，至少比你多得多，也因此他一眼能看穿你，而你却难以看透他，这样的不平等只会让你被迫恭顺和臣服，我不希望看到我的好友在感情里是被剥削的一方...”最末一句，唐芸竟生生带了些颤意。

    或许真是我之蜜糖彼之□□，唐芸眼中的弊病竟是她藏在心中的遗憾。他走向自己前的风霜雪雨既是造就他的刃、也是磨炼他的刀，而自己却没有办法在那段岁月与他并肩前行...他过往的欢欣、失意、险阻通通留在其中，自己只能看到那尘封于柜架上的奖章与已痊愈的伤疤。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他喜欢你什么？”见雅思似不在意般出了神，唐芸特意高了声调，声音尖细而急促：“是，他风度翩翩、博学儒雅还多金，除了年龄无可指摘。这样的条件虽然会让一部分人望而却步，但喜欢的人亦数不胜数，而你聪颖美丽，灵动妩媚，不喜欢你要比喜欢你难太多了...可人不是一堆条件堆砌起来的，哎呀，总得来说，你们一个好色一个慕强，彼此有好感，但和爱总是有差别的，一瞬间的悸动真的不足以支撑你面对重重困难的，他身经百战，能轻而易举抽身，可你呢？”

    唐芸的两道眉毛蹙得快连起来了，她双手握住雅思的左手，眼底竟蓄起了泪：“你要面对多少压力呀...亲朋好友、社会大众，拜高踩低的人们不会冲着他去，顶多揶揄他几句，而恶意会蜂拥向你的，一旦你们分开，你还要背上更难听的名号...就算你们过了这一关，可他比你大太多，他垂垂暮已时你风华正茂，他会不会怀疑你？那时你又如何自处？”

    唐芸最后问的问题无疑让雅思动摇了——他们故事的末尾...以至她不自觉紧了紧唐芸的手。见她神色一凛，像是听进自己的话，唐芸不由一喜：“Jessica，你怎么想的？”

    她与唐芸相望，却得以从后者澄澈的双眸中窥到另一个人...

    而那个人现在正在她面前晃着手叫她：“小妹，你别发呆啦！”

    与唐芸的娇憨不同，康雅瞳更多是柔美，而在佯装不满时却是一致的：“今天跨年你还发呆的，再发呆我自己走了。”

    雅思敛神，不知怎的，这几天她一直在想临回家前与唐芸的对话，以至于总有些心不在焉：“去哪里？”

    “去饭店咯。”雅瞳揉揉小妹的脸，在北京待了几个月下来倒是圆润些：“阿爸好不容易在出边饭店订到张台，但大家姐晚上不是又有工作？所以就早点吃晚饭咯。”

    “正好我们都可以早点去尖沙咀呀，维港今晚的焰火show肯定很靓！”雅瞳弯如月牙的眼中盛了光，仿佛已经看到烟花般，连语气都不自觉激动起来。

    烟花？

    雅思无奈地朝她笑道：“二家姐，今晚尖沙咀没烟花看喔。”

    “你怎么知道？明明每年跨年都有的。”原本站着的雅瞳坐到她旁边，一脸茫然地问。

    雅思怎会不知道？前世此时她与杨志球新婚燕尔，总想通过些大动作展示自己，又因喜爱繁华排场，便包下一个视野很好可以一览维港的餐厅，叫来一帮贵妇名媛同乐——结果港城的狗仔实在敬业，竟在那晚拿着上午杨志球揽着嫩模的照片混进来给了她好一阵难堪，而维港也没有烟花替她解围，反而叫她被杂志周刊好一番戏谑耻笑...这样的记忆简直永世难忘。所幸自己重新来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杨志球提分手，然后把和他之间所有的关系都斩断。

    她抿唇，开口时语气难免有些低落：“看新闻咯...新闻说了的。”

    “但你刚刚都没有开电视的？”

    雅思一愣，对着雅瞳懵然的脸一口气噎在喉中，叫她哭笑不得，只能搡搡jiejie的肩自己先站起来：“哎呀，你不信我都没办法，不过你偏要去的话我可不陪你咯。好啦，不是说要去吃饭吗，再不去不是叫阿爸姆妈等？快点啦...我先去换衫。”雅思趿拉着拖鞋往房里去，在要进房间前转头故作姿态道：“我今天一定要穿得靓爆镜...哼哼。”

    雅瞳瞧着颇古灵精怪的meimei，也和她笑闹起来：“呐，你等阵照镜的时候镜子不碎不许出门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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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思姐妹二人到饭店时，只剩康雅言还没来，而康青杨已经吩咐服务员陆续上菜了。石家兄弟坐在康青杨身边，而石泰禾更是用一种热切的目光看着雅思...雅思默默地坐到英姐旁边，只微笑着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转头和父母聊起来——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石泰禾...他们也算青梅竹马，可自己只当他是一个不错的异性朋友，其余方面她是一丝绮念都无，哪怕前世千帆过尽，自己身后默默站着的还是他，她也不过是感动与愧疚...他对自己的感情只叫自己惶恐。

    许是石泰禾感受到了雅思在刻意忽视他，他咄咄讷讷地垂下头，反叫坐在他旁边的石泰川十分窝火，又不好对着大哥发作，竟也不说话了。在菜要上齐前，康雅言终于火急火燎地赶到，看她行色匆匆的样子，想是心思还在工作上。雅思不得不说一句庆幸，因为大姐的急促，席间阿爸有意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