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此百罹_第一章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第一章 (第3/3页)

枢握紧了那只手。

    他本来是偷偷溜进云山的,却不想就此离开,反倒重新露出压抑了三个月……又或者是七十八年……的杀意。

    少年身体都在颤抖,然而面上笑容依旧:“这地方真吵,是不是?”

    灰蓝色的眼瞳静静注视着他。易道无没有开口,霍枢也不需要他开口,那只苍白利爪死死抓住易道无,仿佛溺水之人攀缘浮木。

    1

    “杀了他们。你能做到。你可是云山剑主,云宗第一人——哈……咳、咳咳咳!”

    血液混着零星内脏碎块顺下颌滴落,被一只手抹去。霍枢喘了口气,视线模糊得几乎分不清面前白衣与冰崖,茫然了片刻,他才说:“……带我……回……”

    话音未落。

    少年倾倒在一个冰冷怀抱里。

    易道无垂眸看着怀中人半晌,继续下去方才给霍枢擦嘴角的动作,一点一点把溢出来的血沫都擦净,衣袖也都染红。原先不染尘埃的白衣被他自己的血和霍枢的血相继染红,倒像件血衣。

    随后他抬起眼,有某一瞬间那双阵法覆盖的灰蓝瞳仁被冰崖雪色映成了银白,快得教人以为是错觉。

    炼作傀儡的白衣剑主动作全无僵硬之态,只是前进方向并非霍枢所期望的偃门,易道无抱着少年绕过偌大一片冰封断层,径直迈入剑冢深处。他怀中的人悄无声息,没有从前吵闹,也没有咬牙切齿的恨意。

    只是安静地,安静地……躺在他怀里。

    剑冢几乎围着整个云山山腰绕了一圈,仅有方才那处冰崖勉强算是入口。残破或完整的剑刃七零八落掩在冻层之下,日光穿过冰面,映出内里景象。可到底冰崖太深,再往下便都是久不见光的幽暗。

    剑冢地处云山,却非云宗所有,不过是云宗自顾自的说法——即使是身为云宗宗主的盛与也不大涉足云山,何况来剑冢。它不似云宗对外传言的“归剑处”,更像是……一座孤坟。

    1

    易道无正抱着霍枢往“坟墓”深处去。

    越往里崖壁缝隙越小,不知走了多久,易道无才在某一处停下来。

    点点荧光越过冰层,汇集成一个模糊形影。

    常人不可觉察的意识悄然与傀儡剑主接轨。像过了很久,又好似仅仅片刻,那道影子再度崩散,化作荧光涌入昏迷不醒的少年体内,在后背脊椎处重新凝成看不清模样的细长形状。

    而后,易道无往前迈了一步。

    ——远处霖泽殿内有人霍然起身。

    原先有些吵嚷的大殿因这人动作寂静下来,片刻才有离得近些的旁侧之人问道:“宗主?”

    被称作“宗主”的人是个衣饰庄重、气质长相均显清冷的女子。云宗服饰皆于其上附云纹阵法,先前殿中商议的几人半身皆是祥云覆就,唯有这女子全身云纹水纹交相晖映、华美非常,乃历任云宗宗主才可穿着的云织水绣。

    正是现任云宗宗主盛与。

    然而此时她面沉如水,一腔怒意含而不发,冷冷吐出几个字:“剑冢封印已解。”

    1

    满座为之震肃。

    “传本宗令。有人入云山窃剑,剑主因此受伤、不见外人。窃剑者悬赏两万灵石,云山剑主收徒一事暂且搁置,待剑主愈后再议。”盛与将一干处置吩咐毕,又顿了顿,终究没能忍住怒气,一掌拍碎面前长桌:“……易、道、无!”

    云息河波涛汹涌,飞水湍流而下,滚滚巨浪沿着河道咆哮如雷。若放在人间,此景应归天地造化、某方盛观,但若在云山……这入水则沉、看似汹涌湍急实则毫无生机的死河,便是十死无生的险关天堑。

    有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河岸巨石上,黑衣下摆被扑上来的水雾打湿,他却只撑着下巴望向云息河中,像在等人。

    等人?

    一袭白衣分浪踏水,似穿花度柳而来。

    白衣人走得很慢,像被什么东西拖住了脚步,而巨石上等候的黑衣青年站起身来。

    青年长相极为普通,只腰上一杆模样奇怪的铁杵可作标识。除了铁杵外,他腰上还挂着串造型古旧的铃铛,色泽并不鲜亮,但光可鉴人,应是极为珍爱之物。等白衣人渡过河水、走得够近,他要伸手去接那怀中人时,却被人侧身躲过了。

    青年动作一顿,有些牙疼地抽了口气,并不收手:“您这……”

    白衣人抬头,露出灰蓝色的眼瞳:“……我与,你们,一道。”

    1

    他吐字含糊,说话亦不甚清楚,眼神却平静无波,如同一潭死水。

    这白衣人,正是先前引得云宗宗主盛与震怒的云山剑主——易道无。

    “……”青年定定看了他片刻,扫过对方胸前、衣袖沾染血色,并那双阵法层叠的眼瞳,忽然冷笑:“我还当他拆偃门大阵是要杀你,结果还是这么没出息。”

    想杀人,没杀掉;想改把人做成傀儡,出来一看:哦豁,没做完。

    青年冷笑完,转身抽出腰间铁杵,并不在乎身后被人抱着的少年是否已经清醒。既然易道无还安安稳稳抱着对方,就证明霍枢绝对听不见这段对话。

    他在石头上画了一扇门。

    云息河上灵力不越,想在其上开出一道门本是不可能的事。青年不知用的什么术法,易道无也没有深究的意思,沉默得如同真正的傀儡。

    他抱着霍枢,跟在青年身后走了进去——

    而后淹没在浓郁如雾的魔气中。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