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边界 (第1/1页)

    “mama！呜呜呜呜…”

    “乖哦乖哦，你怎么跑到这来的？”

    小女孩的眼泪因为安慰越发蓬盛，肖涂只好蹲下，轻拍女孩颤抖的肩膀。

    徐来从皮衣的口袋中抽出两张面巾纸递给他。肖涂轻微擦拭女孩脸上的分泌物，直到脸上干净整洁。

    小女孩的眼睛微微发红，盯着眼前的小哥哥，身体后缩，她有些害怕。

    她抬头看向另一个小哥哥，戒备的眼神一下转变成光亮。

    这个哥哥她认识！

    小女孩冲到徐来腿边，紧紧抱住小腿。无论徐来怎么撇开，她都不肯撒手。

    “哥哥，我认识你。能不能带我回去找mama？呜呜呜…”

    “来哥？”

    眼前的场景让肖涂感到惊讶。

    “我不认识她，见鬼，哪来的小屁孩！”

    见小女孩确实挣开不脱，他只能用手抵开小孩黏湿的脸，避免弄脏衣服。带着恐吓的声音质问她：

    “你妈在哪？快说，再哭就不带你去”

    “你别吓她，来哥”

    徐来威胁的语气和凶恶的脸让女孩转而投入更温柔的小哥怀里。她还冲着徐来做了一个鬼脸，要不是他那么有记忆点，个头大又寸头，她才不会记得他。

    徐来摊手，无可奈何的哧笑一声。

    “你知道mama在哪吗？

    “唔，mama，mama在食堂。只要我出了广场我就知道怎么走了。求求你哥哥”

    小女孩一双泪眼汪汪，拉扯晃动肖涂的外套，可怜兮兮。他只好抱起女孩，晃了晃徐来的外套。

    “走吧来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两人带着小孩不一会就出了广场。

    “嗯？这边….那边….”

    顺着小孩的指示，沿广场中间过了一条马路，左转两道右转进入校园。两人都惊讶的发现这是走向他们学校的三食堂。

    他们学校周围街道多，这一块全都是建设用地，于是从来没有围墙。

    “你mama在食堂工作吗？”

    七八岁的小孩抱久还是比较重，徐来的胳膊发酸，向上掂了一下。怀中的女孩从出了广场就不再落泪，兴奋的好奇路边的一切。

    “嗯，mama在小面档，我跑出来玩”

    她咬弄着口里脆脆的糖葫芦，肚子饥肠辘辘，小脚不停的晃动。

    徐来捏了一把她调皮的脚踝，本来他想替肖涂抱着，可小屁孩一见他伸手，就立马鬼哭狼嚎。

    小女孩用力踢了一脚总吓她的坏蛋，讨厌死这个哥哥。

    肖涂只好再次当起了调停者。

    往食堂的路上走到一半，前方一个满眼泪水的中年妇女跌跌撞撞地朝他们冲过来，中途还因为晃动的身躯被石头绊住，差点摔跤。妇女稳住脚步，看见被送回来的女儿，恐惧痛苦交织的内心破出安心的感动。

    妇女大概三十的年纪，穿了一身印着重庆面馆的工装，肤色黝黑，面容憔悴。

    “暖暖，你跑哪去了？mama找你都要找疯了！”

    “mama，mama”

    小女孩一听见mama的声音，眼泪唰的掉下来。肖涂把挣扎的女孩放下，看她冲向面前的妇女。

    妇女半蹲着搂紧女儿，两人都哭着。几分钟后，女人咬紧牙关，抬手就往女孩的身上打，掌风赫赫。

    “叫你往外跑，叫你跑。啊，你要是丢了怎么办，人贩子直接把你卖了你怕不怕”

    女孩抽噎着扭动身体躲开mama的巴掌。

    徐来上前一把抓住女人挥动的手，大声喝止：

    “好了阿姨，孩子都找到了，别打了，再打又跑了！”

    肖涂在旁边帮腔。

    “阿姨阿姨，她就是跑出去玩了。我们在娃娃机旁边带回来的。”

    两人一段安抚，以肖涂苦苦相劝为主，徐来冷着脸震慑为辅，母女两个人不再指责哭泣。

    女人用衣服的袖口抹了自己和孩子的眼泪，浅笑着和两人道谢。

    女人自我介绍叫林若风，在食堂面馆档口打工，刚来y城不久。小孩平时就跟着自己，没提到她的老公。

    路灯昏暗，女人的脸起初模模糊糊。走到食堂门口，白织灯管的明亮照清她的相貌。

    世界忽然旋转起来，面前的女人和肖涂mama竟然有七八分的相似。

    铁质餐桌上的两碗牛rou面热气蔓延升空，徐来搅动开碗里的面条，裹着清甜的汤汁大口品尝。抬头却发现对面的肖涂，无神地盯着面碗，怔愣在那里。

    从肖涂看清女人的脸后，他就一直注意力不集中。徐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肖涂才回神。

    “怎么了，你认识她？”

    “有点眼熟”

    肖涂苦笑了一声。

    徐来拆开筷子，搅开面条，把筷子递给他，低声劝说。

    “先把饭吃了嗯？”

    肖涂低头闷闷地摁了一声。汤汁的甜咸味刺激味蕾，面条在唇舌间滚动，他的回忆也如同饥饿的肠胃中的胃液在极速翻涌。

    mama。

    吃完晚饭，两人出了食堂在路边无目的的散步。肖涂漫长地沉默着，低垂脑袋，脚步沉重。

    徐来望着他的侧脸，抿嘴想如何开口。

    “你看起来闷闷不乐。”

    肖涂意识到自己低迷的状态，抬头望向徐来。关切的目光比清冷的月光动人，或许可以向他倾诉。

    肖涂的的眼睛闷上一层雾气，颤动不言的嘴唇让徐来感知到，他的无措和求助。

    徐来抚上他的肩旁，停下脚步，诚恳的说：

    “当心里有事时，跟朋友倾诉不是一件坏事。我是你的朋友不是吗？”

    “她让我想起我的mama”

    “我mama去年去世了，我很想她”

    肖涂噎噜着，当心事说出口，情绪也倾泻而出。他眼中噙满泪水，将头偏往另一侧，不想被对方看破。

    徐来笨拙的拍抚着他的后背，此时他只恨没有一张巧嘴。

    “你mama也一定很想你，她一直在你身边”

    肖涂用力的摇摇头，眼泪啪嗒啪嗒掉落，在地面晕出一小点湿痕，挥动着双手，冲动的喊：

    “她一点都不想我，她从来没来梦里看过我。她肯定恨死我了”

    “怎么会？你们发生什么了，吵架了吗？”

    徐来急切的用粗糙的手掌扭正他的脑袋，搓掉他的眼泪，所触之处都有浅淡的红痕。

    肖涂的眼中充满不甘和愤怒，但转瞬即逝。这事关他的秘密，他已经害死了他的mama，他不能再拉别人下水。

    他的双手停滞落空，未落下前就被徐来紧握住。

    “你可以相信我”

    徐来只觉自己的心跳随着肖涂的沉默变得缓慢，肖涂信不过他。

    他如此渴望陪伴、触碰对方，但对方与他之间如同有一堵隐形厚重的墙。无力感席卷全身，他下意识地寻求对方的认可亲近。

    徐来低下头，火热的嘴唇附在每一片泪湿的脸颊，身体力行的表达自己的衷心。

    细密亲吻下濡湿的皮肤让肖涂感到茫然，他在做什么？徐来这是什么意思。

    肖涂下意识挣开束缚，倾斜身体避免徐来的触碰。他发出颤抖、难以置信的声音：

    “徐来，你什么意思，你在做什么？”

    他的挣扎狠狠击醒了徐来混沌的头脑，徐来松开不情愿的肖涂。

    徐来的胸口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紧紧勒住，肖涂的反抗让他觉得难堪。他一时昏了头，僵着身体勉强笑道：

    “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

    眼前的徐来缩着脖子，话语间带着鼻音，眼神受挫。偌大一个高个，此刻显得格外可怜。夜风习习，带着吹过两边茂密树叶间婆娑声，两人的心都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