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吸血鬼（九） (第1/1页)

    留燧明在忐忑等待兰赛特那边消息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依旧奔走于黑夜中为揭露夜裔的恶行而做着微小的努力。上次那晚对兰赛特产生的奇怪情愫也随着对方告知自己他要离开康弗提德，到别处游历一段时间而逐渐消失。

    若说兰赛特在时留燧明还有一个可以交流的朋友，他走后留燧明就完全又变回了遇到他之前的生活状态。留燧明把自己变得和夜裔一样昼伏夜出，便携相机就是他记录夜裔恶行的武器。

    这夜，留燧明又与以前那般去往夜裔们经常出没“觅食”的地点。与人类社会一样，由人类转变而成的夜裔也不可避免地存在阶级差异，高等级的夜裔们有眷属源源不断地奉上新鲜血液，亲自觅食不过是闲暇的饭前运动。而最底层的夜裔则要为满足自己渴血的欲望终日奔波，所幸因为身体能力强于人类倒也能果腹，可也避免不了会被热武器所伤的危险。

    这样底层的夜裔是大多数的存在，正因为数量不少从而信息获取渠道广泛，所以留燧明最常打交道的就是和他们，甚至也和一两个机灵的夜裔有固定交易血液换取信息的交情。

    “嘿，苦血小子又来啦！”留燧明压着帽子，但还是有夜裔认出他来。“高登，”青年微微侧身，闪过了夜裔想要和他勾肩搭背的动作，“我是来找老裘克的。”“老裘克？那家伙正在附近觅食呢，你多久才来一次，只喝你的血不把我们都给饿死！”高登嬉笑着凑近他说：“怎么样，这次想知道点什么消息？当然，我不建议你再找你jiejie帕玛苏。从你认识我们起这十几年来都在问这个消息，没有就是没有，总白喝你的血也太不好意思了。”

    留燧明沉着脸：“除此以外，我没有其他的问题。”他跟高登进了一间小屋子，坐下挽起衣袖熟练地给自己扎针抽血。他的两边臂弯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淤青的状态，是长期抽血所致，不知道的人大约会以为他是个无可救药的瘾君子。

    高登则在一旁边盯着橡胶管里汨汨流动的血液边道：“虽然你对别的情报不敢兴趣，但我倒可以讲讲夜裔这边的新鲜事。就上回有夜裔袭击人类，你还进了监狱的那次，死的人太多连我们领主都惊动了。我悄悄告诉你啊，袭击人类的那家伙是个变态，虽然是个男的却喜欢打扮成女人模样，啧啧啧……可听说那样子也好看，不怪那么多男的管不住自己下半身，要是我还是人类说不定也抵挡不住这种诱惑。”

    男人？留燧明听了不免吃惊，他所拍的照片里那个模仿兰赛特书中主角“拉克莱茵”的夜裔，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女性才对。

    “即使从人类变成了夜裔，变态还是变态。”高登的口气里充满鄙夷。留燧明禁不住想这个男性夜裔为什么要扮做拉克莱茵的样子，通常来说模仿书中人物行为的人会是作者的狂热拥趸。兰赛特是人类，而他这个“变态拥趸”是夜裔，万一找上门来的话兰赛特会不会有危险？

    留燧明的心顿时紧绷起来，但转念又想到对方现在不在康弗提德应该很安全，便又长舒了一口气。他看向身旁的高登，眼前这个外表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夜裔在外层体面的皮夹克下，里面却衣衫褴褛。

    即使获得了永生，但依旧过得很落魄。虽然一直在内心警醒自己人类与夜裔终究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可在勉强生存这点上他们好像又没什么不同。

    留燧明不想和他们有太多会产生感情的接触，却也没法对认识人的窘境无动于衷。

    “老裘克怎么样？”他装作随口一问。

    “唉……要是一直有像你这样稳定的‘客源’就好啦，老裘克每回都是饿得不行了才去觅食，一不留神喝多了吧又怕把人弄死被上面的追究。成天酗酒，说不想活啦，但没勇气去太阳底下一了百了。还能怎么样呢？过一天算一天。”高登絮絮叨叨的把老裘克最近的事全告诉了留燧明。

    “让他今天别去觅食了，有我的血。”老裘克不想当夜裔的事，留燧明知道。就连他本人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成的夜裔，罹患不治之症为了继续活着铤而走险，没想到等着自己的是无穷无尽渴血的折磨。

    “你现在跟我说可没用，只有去找他。应该就在附近，他不会走远的。”高登捧着装有留燧明血液还有温度的血袋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二人在黑夜的窄巷中穿梭。“老家伙的气息很近了，就在……”还未等高登的话说完，小巷中突然回响起女人尖锐的啸叫：“乔克·本·弗洛伊德！”这是一个留燧明从未听过的陌生名字，他看见远处两个仿佛相拥的人影，本能觉得那就是老裘克和他今晚的猎物，必须要阻止老裘克继续犯下恶行。

    夜裔高登的速度比留燧明要快，却没有往那边跑。他在听到那声女人的叫喊后突然一脸惊惧地愣在原地，继而转身往反方向逃也似的离开。留燧明冲过去，只见老裘克倒在地上，从他的心脏处开始逐渐化为齑粉。

    “怎么会？！”留燧明跪下抱起老裘克的上身看着眼前的景象震惊不已。夜裔是永生且难以被杀死的种族，除了太阳光以外还能有什么能将他们彻底杀灭？！

    “留、留……”老裘克在弥留之际，突然对着留燧明笑了。他发黄的獠牙是如此丑陋，可脸上又有突然迎来解脱的不可置信与释然快意。

    留燧明一时间竟然语塞，他恨夜裔没错，但是老裘克……

    “你是他的同伙吗？”再一抬头面对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居高临下的面孔，她左手拿着一把雪亮的匕首右手持枪对准了留燧明。

    “夜裔全都不可原谅！”这个年轻女人的脸上明显还有十分害怕的神情，微微颤抖的手却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留燧明只觉得身上一疼，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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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者腹部中弹，还好没有打中要害。”

    “哎呀都是误会、误会嘛警官……”

    在一阵吵嚷声过后，留燧明奋力睁开双眼。消毒水的气味和满目皆白的内饰，他现在应该是躺在医院无疑。肚子上很痛，想提口气说话都做不到，只能徒劳张嘴勉力发出几声气声试图引起旁人的注意。

    “醒了醒了！”宾什内熟悉的圆盘脸出现在眼前，“你小子命还真大！被枪打中了还活着，该说什么呢……当然是毕肖普警官手下留情。”

    留燧明顺着宾什内的目光看去，一个陌生人也站在自己的病床前。即使身着警服剪短了头发，依然能辨别出她是个女人。

    警官？警察不都是男性吗？留燧明怀疑自己是不是受伤后人也不清醒，还晃了晃脑袋。但那位被宾什内叫做毕肖普的女警依旧站在床边。

    “烦请你们给我和留燧明先生一些说话的空间。”她语气冷峻且有超出年龄的威严感，在场的医护人员与宾什内都没有任何异议地退了出去。“对于将你误判成夜裔而开枪，我感到很抱歉。”众人走后毕肖普的语气才和缓下来。

    留燧明捂着肚子大喘几口气后才有了说话的能力，一有力气便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为什么你能杀死夜裔……除了阳光以外，没有、没有其他办法。”

    毕肖普一听他的话立刻起身逼近，铅灰色的眼睛瞳孔骤凝：“这就是我要嘱咐您的事情，留燧明先生。昨晚你看到的事情必须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

    “否则我们都可能会死！”

    面对毕肖普的警告，留燧明缓慢而郑重地答应：“我会严守秘密。”

    “刚才我向宾什内先生我了解了您所做的事，您是一位令人钦佩的记者。所以我愿意向您坦露我的秘密，因为我们的目的殊途同归。”毕肖普轻声说。

    “我之所以掌握杀灭夜裔的方法，是因为我的家族里曾有过最后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