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回、天妃弃佑(四)： (第2/2页)

官并非他的部属，至少现在还不是，而且显然他也不愿多说，所以也就在此打住没再追问，只继续说道：「人烟罕至，又有许多废弃空屋，派些兵士在那巡逻，怕有人再潜伏在那，似乎也算合理…」李英自顾自猜测着。

    「还有另一种可能！」郑誉一直未语思量着，此时说：「那是一个饵，等着鱼儿上钩。」

    「他们想抓，葡萄牙人余党吗？」一官问。

    「不，」郑誉说：「不只是葡萄牙人，其中还包含了你我，甚至是采香使，以及香山澳的各方势力。」

    「怎麽说？」众人皆不解问。

    郑誉解释道：「以葡萄牙红毛往来於海上，不可能不知道，现在那块龙涎香在香山澳的价值，他们可以用它来诱杀尼德兰人；同时也能当成，与采香使交换利益时，待价而沽的条件；当然也可以，作为与任何一方势力，谈判合作的筹码与报偿，此时此刻有此物在手，可谓是妙用无穷。」

    「既然如此重要，为什麽不将它拿回柿子山收好，而要保留在原来地方？」李香主懂郑誉意思，同时提出他的疑问。

    「哈！」郑誉又大笑，说道：「这就是葡萄牙红毛的JiNg明之处，正因此刻这龙涎香太过珍贵，若确定在谁手上，恐怕会未蒙其利先受其害，不但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反而会成为怀璧其罪的祸端。

    所以，要让所有人都怀疑在他们手上，但又没有确切证据，能说明就在他们手中。若真想要得到，只能开出条件谈判，但若以武力权势威b，他们只需推说是一场误会，其实并未知晓此物踪迹，便可轻易脱身。

    此物现在就算真被移到他处，也必须摆出如此阵仗，因为那是一种宣示，否则这空x之风，都无处可来。」

    「确实是JiNg密的算计，如此可进可退，只占便宜不吃亏，也难怪尼德兰红毛，几次栽在他们手上。」李香主有感而叹。

    一官也感叹说：「没想到这卡法略，竟有如此心机。」

    何斌却不以为然说：「恐怕是另有高人，卡法略这人虽为司令，但却不似善谋之人。」他是这堂中，唯一与卡法略对过话的人，也只有他有资格做出评价。

    听此二人对话，其他人都大感吃惊，一官能直呼出，红毛驻紮此地舰队司令的名字，已经够令人惊讶，更出人意料的是，看似不起眼的何斌，居然似乎与其相识，这不得不让他们在心里，想着必须重新估量他们。

    沉默了片刻，李香主再次问：「现在我们，该怎麽办？」

    郑誉说：「要先确定这东西，确实在他们手上。」

    「今夜，我就潜进去看看！」小豆子不加思索说。

    「你知道那东西，在哪吗？」李香主对他还有气，不客气说道。

    「无论如何，我先去沙梨头仓库探探。」小豆子不服气回说：「那地方一直在我们监视之中，我只是不像某些人，会偷Jm0狗进去拿东西。」说时侧脸，瞧向一官与何斌。

    「不妥！」郑誉立刻否决了此一提议，他说：「那东西，几乎可以确定已不在那里，就算还在那，也必然受到极严密保护，因为他们既然已如此大费周章布下此局，就不可能掉以轻心功亏一篑，所以任何人走这一步，其中风险不言可喻。」

    李香主一旁，笑着接话说：「所以，这麽危险的事，还是让给别人去做，别人的危险，就不算是危险。」

    「我也正有此意。」郑誉也笑说：「说说你的想法。」

    李香主似乎x中早有成谋，於是侃侃说道：「此事分两路进行：其一，让王老板出头，放出消息说我们，已经与红毛接上了线，准备用重金外加三船y货，去交换此物，如此他必然会加码去竞逐，红毛手中有无此物，便立见分晓，如果真必须有个冤大头，也就让他去做。」

    「另一方面，要让采香使也知道此事，这事可让汤老板出面，这人耿直冲动但却怯懦，此时此刻他必然，为自己白日里的嘴快後悔不已，找一人去卖个人情给他，告诉他此一消息，他必然会马上去向采香使报告，以卸去自己身上的责任。

    等石大人知道後，他要去明察、去暗访、是巧取、是豪夺，皆无所谓，只要让红毛别闲着，锦衣卫也替他们找些活g，总之都别把心思放在我们身上，就属万事大吉！」

    听到这里，小豆子不解其中奥妙，愤愤以为不可说道：「要是让王肥仔他们做成，以後岂不就要骑在我们头上了！」

    「这有何妨，更何况我们还可以，让他也办不成！」李香主x有成竹说，说此话时，他刻意撇过头去不看小豆子。

    小豆子闭上了嘴，他知道今夜算是真把香主给彻底惹毛了，英哥平日里对他虽然宠Ai有加，但之後几日，怕是都不会有好脸sE看。

    郑誉看在眼里，只觉得有趣，这些後生闹闹别扭，只要不坏了大局义气，他都当是生活闲趣，於是只对李英指示说道：「就依你的计划去办！」

    之後，小豆子悻悻然先告了退。

    李香主也告退，去安排後续事宜。

    郑誉便在堂中，与一官话起家常，问起故乡风土事，不禁令人泪染襟。

    郑誉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自己离乡一晃已逾三十年头，家乡已无亲近之人，从此他乡便是故乡，只是一旦谈起邻里景物，却又还是那麽亲切，那麽熟悉，那麽让人动情。

    直至夜深，郑誉令人，也为何斌安排一个住房。

    何斌转头看向一官，再用眼神徵得同意後，对郑誉客气说道：「从小就是甘苦人，一人睡大房间，实在无法入眠，还是就与一官挤挤就行。」

    郑誉知道他的过往，思他眼下恐是将过去对几位兄长的依赖，已转投注在一官身上，说来也有几分悯情，便不坚持而遂从其意。

    这夜很静、很长，但只是他们入问天盟的第一夜，之後还有无数个日子，在後面等着他们，他们是否会为，本已不平静的大海再添波澜，还是纵然如他们的鼾声，已经如此嘎然震响，但对这一个深沉的夜，却无任何摇撼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