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音 (第1/2页)

    北苑旧殿，火盆只余残炭。

    柳映梨与沈羲和隔几而坐，

    案上摆着两盏已凉透的茶，

    茶面结了一层薄冰，

    映出两张同样憔悴的脸。

    窗外雪片无声，替她们把话压低。

    柳映梨先开口，声音轻得似怕惊醒寒夜：

    「jiejie，你听见了麽…？

    北境军饷已断三个月，

    南方水患未止，

    京畿又加新税。

    再这麽下去，国真的要亡了…」

    沈羲和拨了拨炭灰，火星溅起一瞬又灭，

    「亡国之後，你我这些前朝妃子，

    下场不过是乱军刀下魂，

    或是街头乞食骨。」

    话未说完，指尖已颤，

    茶盏相碰，叮一声脆响，

    敲碎最後一点奢望。

    柳映梨从袖中m0出一封泛h的信，

    那是醒春远嫁时留下的雪笺。

    她摊开，纸上墨迹仍新：

    「若长安有难，速报我知。」

    沈羲和看着那行字，眼泪无声滚落：

    「她在大漠，鞭长莫及。」

    柳映梨却摇头，

    「鞭再长，也能cH0U醒沉睡的马。

    我们总得让她知道，

    这座城快撑不住了。」

    当夜，她们点起残灯，

    借着雪光，一字一字写下密信：

    「吾儿醒春：

    帝耽nV宠，朝政尽废；

    北军饥寒，南民流离；

    雪压g0ng墙，国将不国。

    若有一日烽火起，

    望你率铁骑南下，

    救母、救城、救万民。」

    笔划颤抖，墨里掺了泪，

    洇开一团团深浅不一的雪影。

    信笺封妥，柳映梨亲自送至鸽楼。

    雪鸽展翅，翅声划破长夜，

    两个无力的母亲，

    把最後一声呼救，

    送往千里之外的草原。

    雪片落在鸽羽上，瞬间化水，

    这座岌岌可危的国，

    落下一滴无人看见的泪。

    漱玉轩外，雪深没踝。

    暮归立在廊下，手里攥着那管玉笛

    笛身裂了一道细缝，是昨夜他失控时摔的。

    雪粒落在裂口，瞬间化水，

    他再流不出泪。

    抬头，看见狱墙方向灯火幽暗，

    喉头滚动，却只挤出一句哑音：

    「小五……」

    声音被风雪撕得七零八落。

    指尖在笛孔上摩挲，

    血珠顺着裂缝渗进去，

    染红了最後一个「移」字。

    景行在内阁翻了一夜未批的折子，

    朱砂早已结冰。

    碎片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北伐」二字上，

    北境将士提前落下一场雪祭。

    他抬头，眼底血丝交错：

    「若国亡，要这内阁何用！」

    声音哑得只有自己听见，

    却在空殿里撞出回声，

    似一声声闷雷。

    黎明前，两人在雪桥相遇。

    暮归手里提着破笛，

    景行手里握着裂玺，

    雪光映出两张同样狠戾的脸。

    暮归先开口，声音颤得厉害：

    「景行，你说得对，我若再退，星移就没了…」

    景行抬手，按住他肩头，

    掌心暖意透过雪衣，

    替他焐热最後一点火种：

    「那就一起bg0ng，要麽救出星移，

    要麽一起Si在这场雪里。」

    暮归撕下自己的玉佩，

    景行掰开裂玺，

    两人将血滴在佩与玺上，

    雪地上瞬间绽开两朵殷红的梅。

    暮归低声：「生Si与共。」

    景行回应：「雪火同燃。」

    雪片落在他们交叠的指尖，

    给这场尚未点燃的烽火，

    先落下第一滴燃料…

    两道背影并肩踏出雪桥，

    两柄即将出鞘的剑，

    指向同一座牢笼，

    也指向同一条生路。

    乾清g0ng西暖阁，地龙烧得极旺，

    锦毯上散落赤金小盏，琥珀酒Ye沿着玉阶蜿蜒，

    好像只是一条醉醺的龙。

    阿史那婉歌横卧龙榻，雪sE披帛半褪，

    露出锁骨上一粒朱砂痣，

    皇上以指尖蘸酒，在那痣上画下一朵梅花，

    笑声低哑：「朕的江山，都在这粒痣里。」

    殿内十数名乐伎，衣襟大敞，

    筝声、笛声、调笑声混成靡靡之音，

    雪光透窗，竟照不透这一室春雾。

    卯正鼓罢，金銮殿空悬。

    龙椅铺着貂裘，座上无人，

    百官跪了足足两个时辰，

    膝盖下的雪由白变红，

    朱笔搁在案上，墨已冻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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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侍高唱「圣躬违和」，

    声音回荡在空殿，

    替缺席的帝王，

    向满朝文武说一声＿「散了吧」。

    酉末，凤仪西殿灯火彻夜。

    西域胡姬旋转飞裙，

    丝弦绕柱，酒香蒸腾。

    皇上左拥婉歌，右揽乐伎，

    琥珀杯在他指间转成残月。

    酒至半酣，他挥手令g0ng人剥去舞姬披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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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肌映烛，

    他醉眼迷离，笑声尖锐：

    「朕要这天下最美的身子，也要这天下最烈的酒！」

    红光在阿史那婉歌侧脸上轻轻跳动

    映得她睫毛染金

    右颊那粒泪痣像一滴将坠未坠的晨露。

    她赤足踏在g0ng殿金地鏄上，雪sE披帛滑至肘弯

    露出一段皓腕。

    指尖掂着半盏西域青梅酿，酒sE映得她唇更鲜。

    婉歌俯身，声音软得似能化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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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今夜长安万家灯火都不及您眼底一簇光。」

    「臣妾愿做那簇光里的灯芯

    任您点，任您熄，哪怕烧成灰

    也要在您掌心里暖一瞬…」

    她膝行至皇上膝前

    仰头时，眸子澄亮得像草原初融的湖水。

    指尖怯怯g住他龙袍腰带，嗓音更低

    「您说江山冷，臣妾便用这口气替您呵暖；

    您说g0ng墙高，臣妾便化作一缕风，夜夜绕您指尖。」

    酒气蒸腾，她轻啄皇上指尖的酒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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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舌尖一卷，像偷尝蜜糖的幼狐。

    「长安的雪再厚，也埋不住臣妾心里的火

    那火只认得您，只为您烧，旁人连烟都闻不到。」

    说罢，她侧脸贴上皇上膝盖

    声音细细颤颤，却笃定得像草原上的风

    「陛下，您若倦了，就把江山搁在臣妾怀里；

    臣妾用这颗大漠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