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菜夹 (第1/1页)

    另一头，天翔科技。

    一名nV同事直接把厚如小山的资料堆上赵凝的办公桌：「这些资料一样建档，下班以前弄好，不过是敲敲键盘，应该难不倒你们这些怪物吧？」

    nV同事话完便甩头走人，留下赵凝仰望那山资料。

    确实，主管派给她的工作相当简单，就是把一些销售资料输入电脑，不用思考，零技术，近乎是猴子也能办到的工作。

    但工作量明显是为难人，别的部门少说会请三个时薪人员做这档事，落到赵凝这部门就变成赵凝一个人全包，摆明不想让她准时下班，而且天天如此。

    望着那山资料，赵凝只好拿出「那支化石」并向羽雯发了简讯。

    「晚上八点。」赵凝用字向来简短。

    「又要到晚上八点？你们部门每个人都是这麽晚才下班？」羽雯讯息回得很快。

    「嗯。」赵凝不想解释太多。

    应该说她根本不会解释。

    虽然她知道自己十之被针对了，但赵凝不晓得该如何表达这种抑郁的情感。

    现在的她只想把自己关回房里画画。

    「阿凝，你确定公司里的人没有欺负你？」

    「没。」

    「确定没有？我感觉他们故意派给你超出负荷的工作量。」羽雯可不是笨蛋。

    这年头哪个超常症病患在职场上不被霸凌？

    「阿凝，你若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记得，你和其他人一样是平等的。」

    「嗯。」赵凝回完这字就收起手机。

    平等？

    如果真的和一般人一样是平等的，那政府为什麽要在我们身上做记号？

    赵凝轻触颈部上的条码刺青，触碰那道自刎留下的伤疤，每每想到政府和那些伪善者言行不一的矛盾，她便会觉得自己真笨，笨到理不透这些事情。

    是她太单纯？还是这个世界太复杂？

    为什麽自己什麽都没做，却得被大家讨厌呢？

    还是别想了，先处理那山资料吧。

    赵凝重新将手放回键盘上，她脑子不灵光，数字看得慢，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她却只键入五分之一的资料量。

    中午，进到餐厅更是残酷。

    赵凝前往公司附设的员工自助餐厅，她手捧餐盘，到菜区夹了几道菜，她夹子一放下就听见後方传来其他员工抱怨。

    「机器人，过来换个夹子好吗？夹子脏了。」一名男员工使唤道，随即换来路过的智慧机器人更换菜夹。

    没人想用病患用过的夹子夹菜，赵凝很清楚。

    即便超常病症是众所皆知的不会传染，是个T变异的疾病，但後方那些排队的员工就是嫌她脏。

    赵凝没有回头，她不愿面对後方传来的瞪视，只管随便夹几道菜就朝座位区走。

    她发现了一格空位，殊不知一坐下，邻座的几名员工纷纷起身，他们全都捧起餐盘离去，没几秒赵凝身边就空无一人。

    孤零零一个人坐就算了，边吃还得承受旁人的耳语。

    「为什麽病患可以进来工作？那些人究竟能做什麽？」

    「你傻子啊？当然是因为和妖怪机构合作可以减税啊，政府会给协助病患实习的企业高额补助，上头肯定拿了不少政府给的钱，所以才收那些怪胎进来。」

    「他们有考量员工安危吗？让那些人进来工作，对我们的生命无非是种威胁，万一那些神经病失控怎麽办？」

    赵凝垂着头，她俯视餐盘中的菜sE，饭菜已逐渐模糊。

    她真的快哭了，眼泪就要憋不住了。

    同时，餐厅内的悬挂屏幕恰好在播放新闻，新闻的内容是名超常症患者因长期失业，最後没钱生活只好抢超商。

    该名病患被捕後，面对镜头，那名病患并未露出後悔的神情，他反眉开眼笑：「谢谢警方逮补我！至少我有牢饭可以吃了！」

    「瞧，那些怪胎根本就是社会乱源，好手好脚不工作，跑去抢超商只为了吃牢饭，真的个个都是败类。」一名员工望着新闻说道。

    「要是我以後生出的小孩发生异变，我一定亲手把他掐Si，免得长大进入社会也是危害他人。」另一名员工冷言。

    那些人的言论令赵凝的餐盘接下几滴伤心泪，很快的，坐不住的赵凝便垂着头起身，她打算离开这里。

    依照工程师设定的指令，只要侦测到有员工捧着餐盘离开座位，附近机器人便会主动靠近该人并询问：「午安nV士，请问用餐完毕了吗？需要为您收拾？」

    对此，眼眶泛红的赵凝顿时一愣。

    十分讽刺，进到天翔科技实习後，初次对她释出善意的竟是一台智慧机器人，是她最讨厌的、没有温度的东西。

    因为机器人不懂歧视。

    「??谢谢。」赵凝将餐盘递给机器人，随後头也不回往洗手间的方向奔去。

    她随意挑了间厕所，将自己反锁在里头，赵凝坐在马桶上哭了好一会儿，无声cH0UY，四下无人，就能毫无顾忌地放任眼泪滑落。

    这时，门外倏忽传来连串高跟鞋触地的声响，喀喀喀的，听上去是名急躁的nV子气呼呼走进来。

    坐在厕所里啜泣的赵凝不禁抬头，不忘将啜泣的音量压低。

    外面有个生气的人，要是听见病患躲在这偷哭，她一定会更生气吧？赵凝缩在马桶上，她动也不敢动，连呼x1的声音都放轻。

    门外，那名nVX气得捶洗手台：「A的贱nV人！很会邀功是吧？阿不就年度销售王好厉害？肯定是跟处长睡过才升迁的，臭B1a0子，g！」

    失控的nVX气得独白，赵凝能想像门外的场景，那名nVX铁定正对着洗手台镜子发飙。

    那名nV子碎念了好一阵，她谩骂，厕所内的赵凝一边偷听，同时也听见化妆包拉链的声音，想必那名nV子正一边补妆。

    直到按压香水的两下喷声後，nV子才气急败坏踩着高跟鞋离去，而确认脚步远离後，擦乾眼泪的赵凝才默默从厕所内出来。

    「B1a0子??是什麽意思？」涉世未深的赵凝一脸疑惑，费洛斯没教过她这个词汇。

    没多久，宣泄完的赵凝也离开了厕所，然而就在她离开厕所後的十秒，nV厕内整座洗手台便被无形的外力y生砸碎，彷佛透明的巨人单拳捶爆整架洗手台，炸起巨响。

    坚y的花岗岩轻易被捶碎，洗手台的碎块溅得到处都是，藏於下方的水管线也因怪力的破坏化作喷泉，庆幸的是周遭没人，要不绝对被炸起的碎块割花。

    「A的??贱nV人??臭B1a0子??g！」

    空无一人的nV厕回荡诡谲扭曲的声音，伴随爆裂的水管哗啦作响。

    赵凝的「朋友」，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