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混血恶魔 (第1/1页)

    女孩颤抖着站在门后，看到希维尔后呆呆地问：“你是死神吗......我也要死了吗？”

    一身黑袍又黑着脸的希维尔确实适合用来恐吓小孩，虽然手上没有镰刀，但宽大黑袍下若隐若现的魔杖柄也是合格的武器。听了小女孩的话，希维尔嘴角抽动，不知是为了缓和气氛，还是为了嘲笑她的愚蠢，竟然扯出一个笑容来。

    小女孩看着面前露出诡异笑容的黑袍男人，害怕地后退了好几步，眼看着就要掉下泪来。

    哪怕对面只是个小女孩，埃里克的爱心还是泛滥了，他想要上前安慰两句，却被弗雷德里克伸手阻止了。他不解地停下向前迈的脚，背对着他的希维尔说：“看看她的腿。”

    埃里克这才把眼神从小女孩可怜的脸蛋转移，她穿着一条灰色的肥大长袍，上面打着几个补丁，开缝的口袋里放着一颗黏糊糊的糖果，脏兮兮的小手紧抓着长袍下摆，微微发抖，怎么看都是个被吓坏了的可怜孩子。埃里克刚要声讨两句希维尔的无情冷酷，就看到了女孩的小腿。

    因为缺乏营养而瘦弱不堪的腿上，覆盖着细小但不密集的黑色鳞片。脚踝上套着勉强能看出是银色的链子，其下的皮肤似乎腐烂了，暗红的血染红了细细的链子。赤裸的脚因为其上的泥土而显得灰扑扑的，脚趾细长，指甲圆钝，脚趾被黑色的薄膜粘连在一起，随着女孩的呼吸，似乎还在微微颤动。

    总之，那不是一双人类的脚。

    埃里克吓得后跳一大步，摆着手吱哇乱叫：“森林女神在上，你是什么东西！”

    希维尔瞥了他一眼，克制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又转回视线，看向小女孩，眼神里隐隐有怜悯：“说吧，你杀了多少人？”

    小女孩抓着裙摆的手一滞，再一次抬头的时候，眼神已经不再有刚才的茫然和恐慌，埃里克这才发现，她的瞳孔黑得出奇，没有了泪水的遮挡，异类的感觉愈发明显。她脸上没有表情，只歪了歪头，对希维尔露出孩童般纯真的笑容，可夸张咧开的嘴角配上黑洞洞的眼睛，却更显得诡异起来。

    她歪着头，看起来饶有兴趣地对着法师说：“那是他们活该。”

    希维尔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正要接着问她，就听到埃里克喃喃道：“什么东西的亚种长这个样子......”

    人类与兽族的混血被称之为亚种，但混血还是得讲究基本法，差异过大的物种之间存在生殖隔离，无法产生后代，而女孩的形象不像埃里克见过的任何一类亚种。

    “她不是亚种。”一直沉默的弗雷德里克盯着女孩被鳞片覆盖的脚，轻轻地说，声音艰涩，“她是......混血恶魔。”

    “恶魔？！混血？”埃里克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上下扫视着小女孩：“可......恶魔不可能来到大陆上，神明留下的法阵还在生效啊。”

    “所以她几乎是个人类。”希维尔平静地说，“恶魔的血脉在她身上稀薄得可以忽略，她本可以永远作为人类活下去。但总有人看不惯恶魔，一些小小的刺激，就能让潜藏的血脉被激发，恶魔的血脉会很快占据上风。”

    “恶魔的天性也会逐渐压过人性，她会向恶魔的生活习性靠拢，开始渴望人类的血rou，尝试破坏，践踏道德，遵循欲望。”说到这里，希维尔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诡异地沉默了两秒，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她也会拥有恶魔的体力和生命力，尽管不如纯血恶魔，但和人类相比还是绰绰有余。”

    希维尔最后下了结论：“无论如何，这种血脉的觉醒，或者说侵蚀，是不可逆的。她不可能再变回人类。”

    混血恶魔没有得到“猎物”的关注，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她发出低沉的吼声，矮下身子，更深地踩进泥里，像是兽类进攻的前兆。可希维尔依旧没看她，反而转向弗雷德里克，问他：“这次，你打算怎么处理？”

    没有回应，下一秒背后的恶魔唰地冲向他，见识过法师厉害的埃里克选择后退到院子里，远离战场。弗雷德里克面对着法师和恶魔抬起眼，黄澄澄的瞳孔带着不可忽视的威压，趁着他们一愣的间隙，弗雷德里克伸手，如同拎鸡仔一样拎起了横冲直撞的小女孩。

    新生的混血恶魔龇牙咧嘴，不可思议地胡乱扭动着，可她空有恶魔的血统，却不会使用恶魔的能力。虽然有着优异的再生能力和超强的运动能力，却怎么也挣不脱捏着她后脖颈的那双手。这下混血恶魔的rou体强韧之处就体现出来了，如果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孩被这么拎起来早就疼哭了，恶魔还能扭动两下试图挣脱。

    和积极求生扭成麻花的恶魔相比，弗雷德里克仿佛还在发呆，他目光没有焦点地看着屋内，没头没脑地说：“不是处理......希维尔。”

    希维尔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冷哼一声，攻击性极强地开口：“你又想说恶魔也是生命？还是我们没有资格，处理，她？收收你泛滥的好心吧，她想吃了你。当然，她吃不到你，但别人可没你这样的好运。别忘了......”

    “我不会忘的。”弗雷德里克打断了他，“我不会忘记莱恩小镇的下场，也不会忘记你和恶魔说了什么。”

    气冲冲的希维尔突然熄火，像中了石化术，张着嘴僵住了。几秒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先是转头怒视探头看热闹的埃里克。看到法师眼里的怒火，埃里克感到大事不妙，急忙往后又退了两步，举手表示自己绝听不到任何东西，随后装模作样摇头晃脑地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子。

    【你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个？】

    弗雷德里克的脑海里传来希维尔的声音，法师似乎非常不满他提起这个话题，留下这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探头探脑的埃里克这才走近，对朝他呲牙的小恶魔做了个鬼脸，说：“谢谢拎着你的大哥哥吧，不是他，你早就被那个法师身上的法阵轰成渣了。”

    埃里克一边说，一边顺着弗雷德里克的视线往屋子里看，长屋里没有隔断，正中央是一张床，床侧是储藏用的柜子和箱子，另一侧紧挨着桌子和壁炉，再远一点，几只被圈养的小羊被简陋的茅草隔开，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农民房间。但房间里很干净，没有什么臭味，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来主人很爱干净。

    埃里克笑了：“嗨，这小恶魔还挺爱做家务。不过我也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下她？留着当宠物？”

    恶魔绝不可能和人类和平共处，这是前人留下的血泪教训。恶魔没有人类的感情，天生嗜血好斗。低阶恶魔喜欢带着恐惧气息的血rou，高阶恶魔文明一点，喜欢灵魂。而如果有一本《恶魔美食指南》的话，人类的血rou和灵魂一定在恶魔最爱吃榜第一名，否则难以解释恶魔为什么热衷于迫害人类。前人无数的事迹说明，恶魔眼里的人类就是块散发着香气的蛋糕，被吃掉是早晚的事。哪怕听起来令人心生邪念的魅魔，普通人与其zuoai也是轻则肾虚，重则死亡。

    “我也不知道。”弗雷德里克说，“我就是想问问......她们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莱恩小镇里，那位喜欢种花的小凯蒂死的时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瞪着他，天真而残忍的笑容凝固在嘴角，稚嫩的恶魔角被人从中间折断，随后一场大火掩盖了她和院子里的一小丛花海。

    弗雷德里克没能和她说上最后一句话。